【紫胤同人】极度深寒 六
几天前，千凝跟随师姐修岚一起下山办事， 返回昆仑山的途中，却出了意外。
她二人正御剑折回，快到昆仑山的时候，迎面袭来滚滚黑雾，将两人打落在山脚下。千凝和修岚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已经被那黑雾包围。
千凝心下暗想：”怎么这么像上回在长平镇遇到的那些货。“于是便开口问道：”是老朋友吗？“
这时传来了几声低沉瘆人的笑声，接着只见黑雾一层一层闪开，后面却现出一团血红色的雾，细看之下，里面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一个人形。
那人沉声道：“ 那丫头倒还记得你们。”
尖利刺耳的声音想起：“我们岂敢欺瞒主子！就是这个丫头，那日我们都奈何不得她，想来她身上必有古怪。”
另一团黑雾里，也传来声音：”她能对付我们，却一定不是主子您的对手。今日既然让您遇见了，算她倒霉，不如抓来一看，如果她身上有什么法宝，主子便得了，岂不美哉！“
修岚在一边大概听明白了，扭头看了看千凝。
千凝一摊手，冲她摇了摇头，然后对那红雾里的人影说：”你别听你属下胡说！我根本没有什么法宝，他们奈何不得我，是他们没本事！“
“你！”那两团黑雾开始躁动的在两个姑娘头上绕来绕去。
红雾里传出大笑的声音，”有趣！有趣！那便让我来试试吧！” 说罢便朝千凝冲了过去。
修岚见她二人已被团团围住走脱不得，便想，即使身死也不能失了天墉城的气节。身为师姐，她有心护着千凝，于是毫不犹豫地抢先上前招架。
千凝想要拦住修岚，却为时已晚，修岚的血渐在了她身上。不过转瞬之间，地上便被红雾中落下的血水染红了一大片，却并没有尸体从雾中落下来。
千凝惊得目瞪口呆，这才想起黑雾奈何不得她，于是便冲破层层黑雾夺路而走。
那红雾立刻追了上来，本来以它的修为，想追上千凝很容易，但它似乎有心游戏一番。就像猎人享受带着猎狗追赶猎物的乐趣一样，那红雾便在黑雾的簇拥追随下，追赶着千凝。他吩咐下属，按他的意思把千凝往远离昆仑山的方向逼。
千凝却十分机敏难缠，开始跟对方兜起了圈子，结果绕来绕去，又回到了昆仑山脚下。
那红雾不称心，已然没了兴致，便欲解决了千凝。
正当它要对千凝下手的时候，一道凛冽的剑光穿破了沉沉黑雾，迎上了那团红雾的攻击。
那红雾撞上这一道雪亮的剑光后便疾疾退去，那些黑雾也纷纷退散。
这时又一道剑气横扫，伴着龙吟般的铮鸣声，似滚滚巨浪直追妖雾而去。眨眼间那些黑雾便被打散了许多，只剩下一两股傍着红雾堪堪逃过。
几乎就在同时，一个蓝白身影出现在千凝眼前，她看着那人的背影，低声叹道：“神仙？”
那人转过身来，千凝倒吸一口气，直接愣住了。
只见对方银发墨眉，丰神都雅，仙姿玉骨，气质高华。
”果然是神仙吧！“千凝在心中叹道。
见那人朝自己走来，千凝才想起道谢，赶紧行礼恭敬道：“多谢仙尊相救！”
“不必言谢。”声音带着七分清冷，却也有三分温柔。
那仙尊仔细地看了看千凝，见她虽未着天墉城道袍，手中却拿着天墉弟子的佩剑。
“姑娘是天墉城弟子？“
“是，我跟随师姐下山办事，正要返回天墉城，却不想遭此横祸，连修岚师姐也……”说到此，千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幼时经历让她性情有几分冷硬，在天墉城跟师姐妹相处了三年，她的心也渐渐软了，此时虽未流泪，心中却是难过非常。她低下头，眉头紧皱，不能言语。
仙尊见此情形便劝慰道：”生死自有定数，源于天道，归于天道，诸般人事终将逝去，无需过于介怀。”
千凝闻言微微点了点头，”敢问仙尊道号，日后也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。“
“紫胤。”
……
“天墉城弟子林千凝，拜见紫胤真人！”
“起来吧。”紫胤说着便走到了千凝跟前。
千凝一起身，便见紫胤真人指尖凝了灵力点在了她的眉心，她感觉到那灵力正随着气血行走周身，似乎是在探查什么。千凝突然想起黑雾不能奈何自己的事，便想紫胤真人也许能探查出什么，于是她便不敢擅动，只乖乖地站在原地。
片刻之后，灵力散去，千凝却见紫胤真人沉吟不语。
她一时疑惑不解，眨了眨眼睛问道：“真人，可是有什么不对吗？”
紫胤真人摇了摇头：“并无不妥，你且先随我返回天墉城吧。”
“是。”
两人一起返回了天墉城，紫胤真人直接回了临天阁，千凝便由吩咐她下山的师叔带着，到天烽阁把这次的事向掌教真人细细地禀报了。
掌教做了一番处理暂且不提。
且说千凝回尚德楼的时候，在路上便觉得气氛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，一向严肃的师姐竟然第一次冲她笑了。千凝不明所以，心中正觉奇怪，便注意到今天路上的人好像也比平时多了好多，好多，好多……
“什么情况？”千凝心想。细看之下，他们似乎都是去往同一个方向，便是经楼，“去经楼干嘛？那里出事了吗？”
她心中正疑惑时，便听见从身边路过的一个弟子，语气兴奋地说道：“紫胤长老真的回来了吗？不会是误传吧！”
另一人说：“不会，有人亲眼看见……”
“哦！哈哈哈，原来是这样啊！真傻，去经楼能看见什么，难道紫胤真人会站在临天阁门口给你们看吗？还不是只能看见一座宅子，原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啊！”千凝这样想着，不禁笑出声来。
她看着路上一张张期待的面孔，感受着这种兴奋的氛围，心里不禁感叹：”到此三载，天墉城一直是冷冷清清地，今天可好，因为紫胤真人回来了，整个天墉城都忽然变得热烈起来了呀！紫胤真人在天墉城的声望竟然如此之高，不愧是百年之内唯一一位修成仙身的长老！“转念又想道：“不知蓉蓉和冰荷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了，蓉蓉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吧。唉！只可惜修岚师姐……不然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回到尚德楼的时候，还没走到住处就听到姜蓉蓉的叫声。千凝以为出了什么事，跑过去一看，果然就像她预料的那样，姜蓉蓉正高兴的又跳又叫。
看见她之后，姜蓉蓉一下扑过去摇着她的肩膀说：“他回来了！他回来了！他云游回来了！”
千凝从姜蓉蓉手中挣脱出来，“知道了！整个天墉城都已经传遍了，能不能冷静一点矜持一点。”
此时沈冰荷正坐在桌边看着他们笑。
千凝故意一本正经地对姜蓉蓉说：“看见没，要像冰荷那样，端庄持重。蓉蓉你现在开始就应该学起来，以免日后有机会面见真人时失态，可能会悔恨终生哦！”
姜蓉蓉也调笑道：“冰荷也并非总是这般‘端庄持重’的。”她凑近千凝身边，双眼微眯用手点指，接着说：“你一定想不到，刚刚得知真人回来的时候，冰荷激动的都快哭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千凝不可置信的问道。
“我没有，你别听她胡说！”沈冰荷否认的时候脸却已红了，“我去练剑了，你们闹吧。”说完她匆忙拿剑出了门。
姜蓉蓉疑惑道：“不是刚练剑回来么？”
千凝抬手搭上姜蓉蓉的肩膀，“捻须一笑”，眼睛斜睨着姜蓉蓉，“知道这叫什么吗？”
“叫什么？”姜蓉蓉狐疑的看着她。
“这叫落、荒、而、逃，有意思！”说话时，千凝的手依然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姜蓉蓉不明状况，撇撇嘴道：“你就爱装神弄鬼，故弄玄虚。”说罢推开千凝，跑去隔壁房间继续八卦她们的仙尊了。女孩子总是这样的 ，他们就喜欢聚在一起谈论仰慕的男神。
千凝摇摇头叹道：“女人！”，然后躺在床上，随手拿起之前抄录的典籍，盖在了脸上。
沈冰荷从尚德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天空上挂着一弯新月。
她缓步往后山走去，方才那番调笑犹自萦绕在脑海中。千凝说的没错，她一向是端庄持重的，情绪很少外漏，但紫胤真人归来的消息就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，让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波澜。
此刻她心绪不宁，根本没有心思练剑。她已在天墉城清修三载，不想一朝竟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心怀情丝的少女，无限心事像潮水般涌来。
七年前，紫胤真人曾到访松江府凌云阁。
那一天，沈冰荷被告知有贵客临门，要守规矩，不得打扰阁主冲撞了仙尊。
她听父亲沈修说起过与一位剑修的仙尊相识，心想今日到访的应该就是这位仙尊了。却不知那仙人究竟是何等风采，如何能得此仙身，今日既然有机会得见仙颜，她怎肯错过。
于是，沈冰荷骗过被父亲派来教书的老先生，得一个机会便跑了出去。
以前有贵客到访，父亲在正厅跟他们叙谈之后，总会到后院的水榭观景品茗。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在水榭了，沈冰荷绕开家奴院工，直奔水榭而去。果然她刚一到，就看到父亲正引着仙尊从对面走来。她不敢现身，就躲在山石后面偷眼观瞧。
只见这位仙尊看面相不过而立之年，但气势却非同一般。
沈冰荷的父亲本也是修道之人，交友也多为此中人，而今日见了这位仙尊，沈冰荷才知何谓仙风道骨。
那仙尊着一身蓝白长袍，面如冠玉，丰神都雅，眼神澄澈不染凡尘，目光坚毅有正气横生。他言谈举止间透出的非凡阅历，与那一头银发相映生辉，令人心折。
沈冰荷从未见过如此气质高华遗世独立的人，一时间竟看呆了。
听说这位仙人有几百岁了，如果不是返老还童，那岂不是他三十几岁就成仙了，所以容颜永驻？只是那一头银发又是怎么来的呢？这些疑惑使眼前的仙人更添了几分神秘。
沈冰荷心神皆不胜向往之际，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：“大小姐，您怎么在这？”
她被吓了一跳，回头一看却是老管家。
只听老管家继续道：“快回去读书罢，被阁主看到不但小姐受罚，奴婢们遭殃，连那老先生只怕也要受牵连呢！”
沈冰荷无奈，只得听话的被管家送回内舍读书去了。
老先生罚她抄书，可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。从此那蓝白身影便留在了她的心里，起初还只是仰慕，而后午夜梦回也皆是他。情窦初开的少女，情丝百转终于将仰慕缠成了深切的爱恋。
沈冰荷是沈修的独女，她的母亲早丧，父亲沈修与母亲伉丽情笃，又一心修道所以没有续弦。
她虽然是父亲的掌上明珠，但也一直被严格教导。父亲一直向她灌输家族志向，但她一直都是拒绝的，她只想像寻常人家的姑娘那样生活。
女儿不愿意继承家族志向，沈修为此颇为苦恼。然而，自从紫胤真人到访后，他却突然发现，女儿竟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自己为她安排的生活了。
其实那日在水榭，他知道冰荷躲在山石后面，只是当着紫胤真人的面没有点破。后来发现冰荷的变化，他只当是得见仙颜让女儿开窍了，心中十分欢喜。
沈修想不到的是，实际上沈冰荷并非开窍了，她如今老老实实的修习他安排的课业，根本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得证大道，光耀门楣，而是为了离爱慕的人近一些。
沈修更加没想到的是，有朝一日女儿竟然会主动要求去昆仑山天墉城修道。
那里是修仙最好的去处，他本来也想送她去的，只是以前冰荷百般抗拒。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脾气十分倔强，如果早前提出让她离家修道，只怕她不会答应，父女二人也会闹僵，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搁下没提。
如今冰荷主动提出想去天墉城，沈修欣慰之情无以言表。
而沈冰荷心心念念却都是紫胤真人，离家前她曾跟父亲说她想拜入紫胤真人门下。
沈修迟疑片刻终是摇摇头叹道：“紫胤真人离开天墉城云游，尚不知何时才会返回天墉城，况且……”
“况且什么？”冰荷追问道。
沈修叹了口气：“紫胤真人的徒弟，数年前以身殉道，化为荒魂，此事……，那日我与真人叙谈，言语间听出他已有归隐之意，只怕不会再收徒了。”
沈修说完便见女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，他赶紧安慰道：“天墉城是修仙正宗，我的冰荷如此聪慧，无论拜入哪一位长老门下，只要潜心修习，将来的成就都是不可限量的。切不可执拗于拜师之事，耽误了修行。”
回想到这里，沈冰荷叹了口气。她自己知道这段情思本就不会有结果，原本也只是想拜入紫胤真人门下，能以弟子的身份陪伴他左右也已经足够了，现在看来即便只想如此也难如登天。
但是陷入情网中的女人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断，因为那更符合自己的心意。
于是沈冰荷很快又振作起来，她觉得父亲只凭几句言语就推断紫胤真人有归隐之意，未免有些牵强。而且再过一个月天墉城就会举行三年一届的大比，她觉得紫胤真人这个时候回来，说不定就是为了收徒。
转念又一想，即便真人收徒也必然只会收最优秀的。入门之后自己一直克己勤勉，起初在一众入门弟子中各项功课都是最好的，只是后来，林千凝莫名其妙地在剑术上超越了自己。没想到当初连入门试炼都勉强才通过的林千凝，于剑术之道竟有如此天赋。大比之日自己若不能胜她，拜师之事只怕无望了。
一番想当然，使这月下的姑娘心中七上八下，脸上阴晴不定，林千凝也成为了她的假想敌。
当初得知真人回来时的欣喜，此刻已经完全被不安与愤懑所替代。沈冰荷开始在夜色中舞剑，借此发泄心中的拥堵。
她出剑便凌厉非常，长剑如芒，寒霜般冰冷的剑气环绕，转而又如白蛇吐信，嘶嘶破风。舞过一阵，剑势丝毫不减，反而越发凌厉狠辣……
夜色渐深，沈冰荷还没回房，千凝便叫上姜蓉蓉出来寻她。
两人到了平日练剑的地方，却没找到沈冰荷。最后在后山找到她时，看见她正发狠似的舞剑。
“冰荷。”姜蓉蓉喊了她一声。
沈冰荷一转身，便看见假想敌出现在眼前。她手中剑势未收，剑锋随心意而走，一点寒光直逼千凝而去，霎时间已到切近。
姜蓉蓉吓了一跳，赶忙闪开。
千凝却没有动，剑尖直抵咽喉，但并没有刺进去。
姜蓉蓉跳起来嚷道：“冰荷你干什么？你疯了吗？千凝，你怎么不躲！”
千凝微微一笑，平静地说道：“如果是你刺出的剑，我一定会躲，冰荷的剑法我还是信得过的。”
“你！”姜蓉蓉被她气的直跺脚，“第一，我剑法没那么差。第二，你们两个都是疯子！哼！”
沈冰荷收了剑，看了千凝一眼，又看看姜蓉蓉，笑道：“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，回吧。”说罢朝尚德楼的方向走去。
姜蓉蓉低声狐疑道：“冰荷也会开玩笑了？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些好……”
千凝闻言浅笑未语，拉着姜蓉蓉也跟了上去。
临天阁中，陵越正向师尊紫胤真人问安。师徒二人有数年未见，先叙了些话，接着便提起了千凝和修岚路遇妖邪的事。
紫胤真人说道：“回天墉城之前，为师曾探查过她的根骨，气血流畅，识海充沛，经脉俱通，当是纯灵之体。”
陵越心中一惊，“那些妖物会不会正为了夺取纯灵之体而袭击千凝的？”
“有此可能，”紫胤真人沉吟道，“但也无法断定他们确已知晓此事。”
“她若修仙，金丹破境之时，纯灵之事也早晚泄漏，届时也会引来妖魔觊觎。”陵越担忧道。
紫胤真人轻叹了一声：“若不修仙道，经此一事，也难保万无一失，届时只怕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。”
陵越想了想说：“既得纯灵之体，她若继续修行，当能有所成就，到时候她可自保，与我道家宗门也多了一位伏魔卫道的修士。弟子之意还是留她继续在天墉城修行，不知师尊意下如何？”
“如此也好，只是她尚且年少，心下未明，纯灵之事暂且不要告知于她，对她悉心教导也就是了。被妖邪袭击之事尚且不明，近日莫要让林千凝再离山门，以免再生事端。”
“是。”陵越顿首道，“便待林千凝心性有所提升，再将此事告知于她。”
“天墉城确实不能一直隐瞒此事，届时与她陈明利害，随她抉择吧。她若要离开天墉城，派人暗中保护也就是了。”
陵越恭声称是，师徒二人又叙了一会儿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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